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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多维学霸
特奖的“叛逆”
然而,谨慎、低调并不意味着完全服从,在学术上,冯旭宁表现出了另一面的个性与“叛逆”——坚持真理,决不畏于权威。
年3—4月,受中国汽车研究中心的邀请,冯旭宁所在团队前去参加联合国EVS-GTR国际电动汽车安全法规的制定。在参与EVS-GTR国际法规TF5工作组主持法规的试验验证工作中,冯旭宁与国际专家进行公开辩论,坚持自己的试验结果。当发现对方在没有深入研究文献的情况下故意在会场上刁难中国时,冯旭宁以学术研究者所拥有的冷静与沉稳,逐一回应对方提出的意见,据理力争,使中国代表团逐渐占上风,其他国家的代表也纷纷表示“中国说得对”。
辩论的目的是为了让各方达成一致、通过国际法规。参加两次会议后,冯旭宁明白各方争执的焦点在于大家都想用自己的电池参数。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刚好是他之前两三年得出的试验结果,可以拿过来帮助大家确定参数。最后在团队的努力下,各国代表也都认为中国的方案可行,使得谈判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年9月,中国主持的TF5法规第一阶段制定工作完成,将于今年开始全球试行。
在这背后,也有冯旭宁自己贡献的一份力量。冯旭宁在整个参会人员中是最年轻的,却显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担当与气魄,也正如JingSun教授当年给予他的评价:“我完全被他在科学研究过程中表现出的探索热情、追求完美的精神、服务行业与社会的责任感,以及处理事务的成熟稳重所感动,他展现了清华大学最优秀学生的风采。”
王宇:从倒数第一到清华特奖
文李京泽
王宇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级博士生
从倒数第一到清华特奖,他用3年等待学术之花
年,王宇以光电推研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专攻微纳光电器件的黄翊东教授课题组,师从冯雪副教授。在任选的两个研究方向中,他选择了最新而且更困难的一个——光学轨道角动量。摩尔定律显示,芯片的处理能力每两年会增加一倍,学界一般认为,摩尔定律即将寿终正寝。而王宇正是想挑战这个几乎不可能延续的摩尔定律。
当时的实验室还不具备实验条件,打满鸡血的王宇就这样开始了科研之旅。可未曾想到,课题难度之大,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在博士前3年的时光里,王宇没能发表一篇论文,一同进实验室的同学中,有些进度快的在博一就发了论文,而他对于怎么做、从哪开始做还一无所知,也因此从实验室推研成绩第一名变成了几乎倒数第一。
面对落差,王宇每天都在追问自己:“为什么原理上可行的方案,实际却怎么也做不出来?”在与结果擦肩而过的漫长等待中,王宇也曾想过放弃。但他明白,他能放下科研,却放不下对自己的质疑,能力到底如何?他需要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年7月,王宇进入了半年的科研攻坚期,他称那时的自己很疯狂,每天泡在实验室里不知疲倦,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科研,状态也渐入佳境。“你知道每天都能看到进步,等待成果下一秒就会出现的感觉吗?”对于疯狂的状态,他很难用量化的指标来说明,但是聊到这个问题时他突然亮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就像当时的热情还没有消散。
年9月26日下午4点——至今王宇仍清晰记得——用红外相机第一次看到硅基集成器件发出的携带轨道角动量的光束的时间。“它是一个清晰的螺旋光环,太漂亮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收获了“光环”的王宇无比兴奋,第一时间告诉了导师。
“我和导师都特别兴奋,有一种拥抱彼此的冲动,但我们理工科的男生还是很内敛的”,王宇笑着说,“我们自觉而默契地将这激动的拥抱化为热烈的握手”。
正是从这一天的小突破开始,又经过了一年的努力,他终于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论文。回想那时,王宇称自己如在针尖上跳舞,因为他要专注于仅有几百纳米的基本单元,稍不留神就意味着之前十几个小时的努力付之东流。目前,王宇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SCI论文4篇(ScientificReports3篇、OpticsLetters1篇)、EI论文4篇,在国际顶级会议上做了6次口头报告。
本科也曾迷失,到头来发现专注是真
然而,在科研上取得佳绩的王宇并非一开始就“沉迷”学术,本科时他也曾有过一段风风火火、忙到不可开交的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王宇责备自己不够“专注”。
当年的他以省里佼佼者的身份来到清华,但是高手如云的清华让他也有了些许不适之症。“我是18年来没有掉过队的人呀”,高中时的王宇担任学生会主席和班长,并坚持学习小号演奏,通过业余八级考试,这样的多线程并不妨碍王宇问鼎全年级成绩第一。来到清华后,他理所当然地延续自己的一贯做法。从班级到院系,从科创到艺术团,本科期间的王宇先后尝试了17种不同类型的角色,在课业最为繁重的大三,竟然兼任5份社工。
“当时想把每一方面都做到最好,但却无法做到极致,导致我没有什么成就感。”习惯于卓越的王宇形容自己本科是一种迷失的状态,成绩平平,各方面都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难言优秀。即使到了大四,还兼有3份社工的他“风风火火”地游走在校园里,那种不淡定的样子和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做社工成为了惯性,王宇在研一、研二时仍然担任本科生的辅导员。在第三年,面对辅导员工作广阔的发展前景,王宇毅却然决然地选择放下一切,做一个专注的博士。
“我们总是做这样的假设,如果我像他(某成绩优秀同学)一样努力,取得的成绩一定比他高,我就是要让这个假设成真,看看自己的实力。”王宇执念于挑战自己,从过去到现在,虽然本科也迷茫过,但是研究生时期他打赢了一场艰苦卓绝的翻身仗。
“做科研要的就是专注,要学会舍弃一些东西。”王宇细数着自己放弃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一次小小的选择至今令他印象深刻。
年1月的一天,王宇按照惯例在实验室做实验,却怎么也获得不了想要的结果,直到凌晨4点仍没有进展。而5个小时后,他就要乘高铁去往上海,参加一场期待已久的创业论坛会。一面是亟待获得的科研结果,一面是充满好奇的创业之旅,王宇在近乎一夜的犹豫纠结后,最终还是退掉了火车票。回到宿舍短暂的休息后,他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没想到,四五天后,结果就出来了,这个收获推动了整个项目的进展。
如今回想起来,王宇很庆幸自己没有去上海,因为一星期后回来,灵感没了,手感变了,测试平台环境也变了,整个项目很可能会被拖延几个月。
然而在之前,做出这种决定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个关于专注的选择,成为王宇博士生涯里最大的转折,也告诉了他专注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羡慕乔布斯,工科情怀要接地气
“可以用通俗的话讲讲轨道角动量是什么吗?”
“简单来说,它能让未来的通讯速率乘上n倍!”王宇回答。
王宇喜欢研究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很羡慕乔布斯,因为世界上很多人都在用他设计的苹果手机:“他应该很自豪吧,自己的东西能被那么多的人使用,这是每个工科生都有的情怀。”
这份情怀在王宇的创业历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第一次创业,他的团队设计的是无线传感网络,用来捕捉运动员运动轨迹,从而提升训练水平,产品已经在广东体科所等机构投入使用多年;第二次则研究自动寻的智能水炮,通过红紫外传感器精准感应,捕捉火源位置,会大大提升火灾救援的效率。该项目在江苏的顺利投产,也让他的创业情怀进一步落地。王宇是这两个创业项目的CEO兼联合创始人。
王宇所理解的第二个层面的接地气则是扎根中国的决心,这些年由于学术交流,王宇得以认识很多国内外的知名学者,对他来说出国留学是条非常简单的捷径。可是毕业在即,他选择了留在国内工作。他说:“我不梦想出国,不喜欢所谓的拿一个绿卡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是希望做的事情有利于自己的群体,我希望所努力的地方、体现自己能力和价值的地方是在国内。”
今年6月,王宇结束了在英国格拉斯哥大学的访学。而当初前往格拉斯哥大学时,王宇也经历过一番选择。这所世界排名名开外的大学在光学轨道角动量领域确是当之无愧的开拓者和引领者。王宇想,到国外大学交流访学为的是专注科研事业,而非赚得名校头衔或到处旅游观光,就毅然来到了格拉斯哥。
作为学界大牛英国皇家科学院院士StephenM.Barnett实验室里的第一位中国人,王宇发现自己成了“独行侠”。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带着选题来到苏格兰,导师却表示他的想法难以实现。格拉斯哥常年阴雨连绵,难见阳光,也加深了王宇内心的孤独感。
然而,王宇却放不下心中的科研想法,在完成了分内的课题后,他终于说服了组内的博士后与他一同攻克难题,未曾想不但解决了自己的问题,还帮助教授攻克了长期以来的一个学术难题,令教授刮目相看。初到格拉斯哥连语言都成障碍的他就这样在访学结束之际迎来了科研的暖阳。生活总是这样,让努力的人变得幸运。
访学的结束意味着王宇在清华科研的完美落幕,他现在专注思考职业发展路径,尽管未来做什么还是个未知数,不过这也没关系,从开始学习小号16年的时光里,他挑战着各种各样的短板和未知,唯独不惧怕的就是从零开始。
在一段旅程结束另一段开启之际,他有个未解之谜,一个16年都没解开的谜——“努力过后,我会遇见一个怎样的自己。”
马冬昕:没有一招制敌,只能脚踏实地
文马冬昕
马冬昕清华大学化学系级博士生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晚上好!我是化学系的博士生马冬昕,导师是邱勇院士。
年,我和双胞胎姐姐马冬晗一起获得本科生特奖。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又一次站在这里,给大家讲述这5年来我的成长故事。
而我的故事,就从第一次拿特奖开始。
拿了特奖我信心爆棚,要做最难的课题
很多人问我,拿特奖之后,有什么变化?姐姐的回答是仍然淡定,而我却自信爆棚了。
我说:“我要做最难的课题!没有之一。”现在想来真是迷之自信呀!我的导师邱老师同意了,微微一笑,说:“要不你就做可蒸镀离子型发光材料吧?”我说:“好!我要一招制敌,迅速奠定我的江湖地位!”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兴高采烈地向实验室同学们炫耀了自己的博士课题。没想到的是,师兄师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他们说:“小马,你要毕不了业了……”我顿时就惊呆了:这个课题有那么难吗?
查阅文献,果然,该领域里只有一篇论文,是年香港浸会大学黄维扬教授发表在材料科学领域的顶级期刊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就给黄教授发邮件,问:“你们为什么后面没有继续做了呢?”他很快就回信了,言简意赅,他说:“因为太难了。”我当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但我也很兴奋:这个课题的难度,果然满足了我要“一招制敌”的梦想。带着特奖的光环,“你做不出来,没准儿我就能做出来”。
要想一招制敌,首先要看看敌人长什么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为什么传统的离子盐不能蒸镀呢?在这里给大家科普一下,离子型发光材料由发光阳离子加上不发光的抗衡阴离子组成。发光阳离子很大,很容易从体系中剥离、升华;但常见的抗衡阴离子却很小,与周围的固态阳离子的相互作用力很强,所以在加热时,阻力就很大。
黄维扬教授报道的方法,是“活雷锋法”:也就是说,要进一步增大发光阳离子的体积,加热时,把阴离子也拽上去。但如果增大发光阳离子的体积,分子设计和合成过程就会很烦琐,极大地增加了开发新材料的难度。
所以我灵机一动,很快想到了“自力更生法”:给发光阳离子匹配一个同样很大的抗衡阴离子,在加热时,也很容易从固态体系中剥离、升华,这样不就行了吗?
一腔热血,需要5年多的坚守去实现
有思路之后,我又自信爆棚了。我不屑一顾地想:这也叫最难的课题?向导师汇报完思路,我就愉快地开始了!因为要找到足够大的抗衡阴离子,所以我首先选择了四苯基硼,不行,不够稳定!四咪唑硼?不行,不够大!在四苯基硼上引入4个氟?不行,既不稳定,也不够大!在四苯基硼上引入4个三氟甲基?不行,稳定倒是稳定了,但还是不够大!
科研终于显出艰难的一面。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我就是看不见;曾经的迷之自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甚至想要放弃,与导师商量能否更换课题。
我记得那是年10月,我正好担任导师给系里本科生开的专业课《有机电子学》的助教,邱老师在课堂上当着众多同学的面说:“马冬昕现在的课题特别难,但是我相信她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一定能做出漂亮的结果!”
宛如一针鸡血,深深扎进了我的心底。我一激动,就又设计了两个新的阴离子,在四苯基硼上分别引入20个氟原子和8个三氟甲基。这一次,奇迹终于降临了。大家看这两个阴离子也许没什么感觉,但它们却拯救了我的博士课题。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年1月,恰好是邱老师发出“神奇预言”那学期的期末考试之前。
随后,我合成了一系列可蒸镀离子型磷光材料,并开始制备有机发光器件。在这里给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因为器件的预处理需要用到手套箱,在手套箱里操作之前需要在橡胶手套外面再戴一层乳胶手套。请现场的各位小伙伴理解一下这个过程,刚开始绝对是“剁手”一般的感觉:怎么戴,都不利索,非常影响实验进度;于是我专门抽出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戴了几百次手套,从L号手套戴起,熟练了再换M号手套,最后是S号,终于练就手套箱“10秒”戴手套的独门绝技。
年12月,我们终于制备出高性能有机发光器件。今年,我作为第一作者共发表了8篇SCI论文,在国际上首次提出可蒸镀离子型材料的通用分子设计策略,并开发了一大类新型磷光材料。前前后后,历时5年之多。
这5年里,我记了14本,共计多页的科研笔记。它们堆在一起就像一座小山一样,记载着我的科研之路。
从年9月刚开始有思路,到年1月找到合适的抗衡离子,12月获得高性能器件,到年11月实验数据完备,今年论文接收,这条路很长,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没有被妖怪吃掉,我终于取得了真经。我不再年少轻狂、迷之自信,不再幻想一步登天、一招制敌,我只能脚踏实地,战斗到底。
“运动一小时,战斗一整天”,靠乒乓充电
有人问过,遇到这么多困难,怎么办?姐姐仍然淡定,我就去跑步。每当实验不顺利或者论文写不出来的时候,我就绕着系馆一圈一圈地跑步。我多么希望能“跑出思路,跑出灵感”,实际上只跑出了一身汗。回到实验室,该做不出来,还是做不出来。我终于理解读博为什么是5年了:这要是读10年,我八成也许大概就跑进国家队了。
在这里,我想讲讲我在校乒乓球队的故事。年5月,刚上高一的我,无意间看了上海世乒赛的直播,被中国乒乓球队赛场上的威武霸气深深吸引,于是爱上了乒乓球。所以在年保送清华之后,我开始打球;年入选了校队。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绝对是“天降馅饼砸头上”,我猜想绝对不会有比我球龄更短的队员了。
年的北京高校乒乓球锦标赛是我代表清华打的第一场比赛。大家猜猜哪个比分是我?11分?还是6分?猜11分的小伙伴,谢谢你们的信任。猜6分的小伙伴,谢谢你们的直言不讳。
我也希望自己是得了11分,第一次穿着新发的、身后印着“清华大学”四个大字的队服,在赛场上如同大魔王一般,一言不合就虐翻全世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我的第一次出战,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几乎上一场,输一场;输到不想再输的时候,我就跟教练说:“我能不能不上呀?”教练拉住了我,跟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只要是清华参加的比赛,就绝对不能弃权!”第二句是:“你现在输多少场,将来都会赢回来!”这两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也引发了我的思考。
我脑洞大开地想到了国际最顶尖技术:发球擦边。我当时很年轻啊,激动万分地练了一段时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真正到了赛场,拼的还是基本功。
于是,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魔鬼到什么程度呢?
多球训练,队友以最快的速度发来一盆球,我拼了命地跑,也常常只能打回去一半,真是弯腰低头、满地捡球,我练的不是球,是腰。
变速折返跑,我一启动,教练就大喊“加速、加速、加速”,我就疯狂地加速,一头撞在气膜馆的墙上……我们校队是每周二和周五训练。周二练完,周三瘸一天,周四瘸一天,周五终于好了,又要训练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次训练完我都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回宿舍,躺在床上,却因为肌肉酸痛而无法睡着。所谓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我就思考这几天来的科研进展。嗯,和打球相比,还是做实验简单。
魔鬼训练下,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结束了在赛场上屡战屡败的悲惨时光,和队友一起获得北京市混合团体冠军、女双季军,并带领化学系乒乓球队在马杯团体比赛中3次夺冠,我深深地体会到:训练时需付出百般努力,赛场上才会有点滴进步。我当然不是永动机,乒乓球就是我的充电器,让我可以“充电一小时,战斗一整天”。
未来,我依旧信心满满,延续我的故事
其实这5年,我也有一些特别的经历。记得年我新生入学时,得到了辅导员很多的帮助,所以年开始读博之后,我也成为了新生辅导员,并在博三开始担任化学系学生组长。我获得了一些荣誉,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能够有幸陪伴并见证我的学生们,从新生入学的稚嫩,不断走向成熟;现在我的学生也走进了双肩挑队伍,我终于如愿晋级为“二阶导”。
我明年就要博士毕业了。经常有人问我,博士后要做什么?我还是自信爆棚地说:“我要做更难的课题!”所以,药不能停,我的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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